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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經常不明白的是,總是有太多人渴求著愛情裡的更多,太多人剖析著愛情裡的寂寞,太多人惱怒著愛情裡的遺失與錯過。
他們究竟是站在鳥籠外端詳著愛情,或是被關在鳥籠裡描畫著愛情?
我常覺得我的愛情是說不明白的,所以我不相信任何教導我該如何馴服愛情的名人暢銷工具書,那些篇有關愛情的文章,就像窺伺著臨窗的隱私,赤裸而飽滿情慾,關於秘密,總是迷人。
是的,我不懂,為什麼有人會在未嚐愛情的時候,將愛情視得如此感傷,在嚐了愛情之後,又將愛情扛得如此沉重?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麼羅蘭巴特,把自己的愛情解構得如此龐然、綿密而清晰。
閱讀那樣深沉的字句,當文句中陰鬱的迷障越大,我的感應與辨證就越清楚。談尼采、談齊克果、談海德格、談傅科,這樣就能對愛情有更熟練的抽絲剝繭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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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自認我最近的生活一切如意,若真要挑剔,難道挑不出一籮筐的心浮氣燥?挑不完的。只是若不能以輕鬆的眼光來釋懷一切,這生活,怎生如意?所謂的釋懷不是指說服自己的心思委屈接受,而是指真能濾透自己的心靈,解讀自己的行為,明白自己的慾念;溢滿的能撥開排淨,不足的能填補虛空。
在我的職場中總不免有人會問起感情事,我的回答總讓人覺得對愛情過於理智。其實我並不,我衝動急躁任性妄為。可我的體內又清楚的能辨識,我的應對與語言的行為已被清楚社會化規範,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,什麼能做什麼不能,即使我內心漂浮著誠實的醜陋念頭,我也能感受到我的語言將之化解為和善的跫音,這是否代表著一種磨練,我不清楚,但形而上地來說,我仍對能明辨自己的內心對話,感到自喜。
太多人說我很陽光,”陽光”可是總合地說一個人給其他人的整體感受麼?那是我?你們說的是我?你們感受到的我是如此?你們又是從哪裡得知?
生活中是這樣的,總有人口聲就提心靈、人生、追求、夢想、旅途、生命,現實與內心卻充滿矛盾充滿刺,以苦痛磨練心性,來持續日子,快樂與幸福得自沉淪,而非展翅。他們說這是試驗是成長是超脫是無上的勃發。
我不是這樣的人。我媽會這麼說:活得這艱苦作甚?我們放棄太過汲營的態度,富了可以滿足自己的私慾,窮了可以拾荒自己的點滴。自嘲自己有著一種近乎愚昧的樂觀,但我總是這麼想的:一定是因為我原始觀念上的本質是徹底悲觀的,所以我才會看什麼道理都覺得這世界還有救有希望有美好。對我喜愛的,即是理直氣壯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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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說越覺得自己開始噁心了,發甚花痴,自以為是?不想寫了。
開心的是,這個當下,我很幸福。
「去體會過多的愛所引起的痛苦;
受傷對於愛的了解,
自願而且愉悅的流血。
在黎明時帶著一顆長了羽翼的心醒來,
感謝又有一天的愛。」阿穆斯泰法說。
--《先知》‧紀伯倫
《推薦選樂》‧David Darling‧8-String Religion‧Track 1-Soft Light‧ECM/玖玖文化‧
photo‧Ken‧2002/08